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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7:44 2024年5月15日 星期三

意大利退出一带一路,执政党对华政策更趋谨慎


资料照片: 2023年9月4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右)在北京会见意大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
资料照片: 2023年9月4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右)在北京会见意大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

意大利在上周的欧中峰会开幕前致函中国政府,正式决定退出一带一路计划。此消息经媒体披露后,意中双方均保持低调态度。

分析认为,意大利担心退出一带一路可能引发中国的经济报复。意大利总理梅洛尼计划在今年访问中国的行程似乎也不太可能实现。

意大利是首个跟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的G7成员国,该协议是在2019年3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意大利与前孔特政府签署的。该备忘录有效期为5年,意大利在备忘录到期前选择不续签并退出一带一路倡议,意大利政界和观察人士认为,意大利正在选择倾向大西洋主义的战略路线。

退出一带一路倡议

目前意大利和中国双方对于中止一带一路合作备忘录均表现出了低调的态度,双方政府没有发表正式声明,意大利除正式通知中国退出一带一路之外,也向中国表达了继续推进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愿望。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在接受意大利媒体采访时表示:“我认为我们应改善同中国在贸易和经济方面的合作,新丝绸之路这一工具没有产生预期效果。”意大利现任总理梅洛尼去年在竞选期间就承诺一旦当选将会退出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合作。

意大利现政府在公开谈论一带一路项目时,更多的是将该项目中止归咎于经济原因。意大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Antonio Tajani)在今年9月初访问北京之时表示,一带一路未给意大利带来预期的经济收益,在签署一带一路备忘录后,意大利对中国的出口增幅不大,但与中国的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同时法、德等未加入一带一路的国家对中国出口表现则优于意大利。在美国等西方阵营与中国对抗加剧的背景下,意大利此时较少提及背后的政治因素。

马泰奥·安吉奥里(Matteo Angioli)是意大利马可·潘内拉全球法治委员会(Global Committee for the rule of law, Marco Pannella)秘书长,该机构由意大利兄弟党参议员朱利奥·特尔齐(Giulio Terzi)领导。

安吉奥里表示,意大利决定退出一带一路的战略是为了与欧盟在2021年的一项决议保持协调一致:“这是一项要求欧盟成员国在整个欧盟层面上面对挑战和机遇时保持协调的决定,同时也是主要面对来自中国的挑战。我认为这是反思,是时候进行战略思考了。这也是为什么意大利正在仔细制定下一步计划,首先意大利将成为下一届七国集团轮值主席国,七国集团将在卡普里岛举行峰会,这是政府的重要责任。”

安吉奥里指出,意大利选择在欧盟领导人访问中国之前退出一带一路,一方面是意大利即将面临最后期限,必须向中国方面发出通知,退出一带一路是经过深思熟虑早已决定的结果,与中国的协议有重大缺陷,贸易没有得到改善,此外欧盟将中国视为系统性竞争对手。

罗马国际社会科学自由大学(LUISS Guido Carli)客座教授、政策风险咨询公司Policy Sonar的创办人佛朗切斯科·加列蒂(Francesco Galietti)表示,意大利愿意继续保持同中国的关系但避免中国的经济报复行为:“我想意大利试图降级同中国的关系,同时保持经济渠道的开放。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应该被解读为这一方面。例如,意大利的退出很大程度上是可以预料的。这已经被提过很多次,甚至在去年的大选之前。我认为一切都被低调安排,我认为意大利不想羞辱习近平,对中国发动报复的担忧是广泛存在的。意大利企业界也广泛同情中国,因为他们和中国做生意。”

加列蒂表示,中国公司在意大利能源网持有股份,中国公司在意大利能源网的股东协议在今年到期,意大利原本有机会和中国重新谈判,但梅洛尼政府未采取行动,而是保持现状,反映出梅洛尼政府不愿让与中国的关系进一步复杂化。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对意大利决定退出一带一路表示:“今年10月,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成功举办,包括意大利在内的151个国家和41个国际组织代表参会,形成458项成果,释放了团结协作、开放共赢的清晰信号,体现出共建一带一路的巨大感召力和全球影响力。中方坚决反对抹黑破坏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反对阵营对抗、制造割裂。”除此之外,中国官方对意大利退出一带一路没有更多表态。几个月前,当意大利传出有意退出一带一路的风声之时,中国官媒称意大利的决定恐对双边合作造成不利影响,并且暗指意大利做出此决定是美国施压的结果。

主张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备忘录的意大利前总理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对梅洛尼政府的做法表示反对。这位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领导人孔特直截了当表示,“这是一个意识形态上的决定,使意大利与中国的贸易关系回到原点”。孔特对他主张的一带一路备忘录做出了辩解,他认为一带一路项目不会影响到意大利的战略资产。另外,一带一路备忘录还得到了意大利议会“中国之友”协会成员的支持。

2019年双方签订的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中包含广泛的合作计划,包含中国参与意大利重要港口的基础设施建设、能源、金融、媒体等多个领域的合作。在两国确定一带一路合作后,中国资本大举进入意大利引发了意大利政府的警惕,中国公司因收购意大利无人机、半导体等包含敏感技术的公司,导致意大利政府直接出手干预,否决中资公司收购案。今年6月,意大利政府出手限制意大利轮胎制造商倍耐力的最大股东——中国国企中化集团在倍耐力董事会人事任命的影响力。

除了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外,梅洛尼政府退出一带一路在意大利国内没有遭遇大的反对意见。目前意大利政府是二战后倾向最为右翼的执政联盟所组成,规模最大的左翼反对党民主党同样赞成政府退出一带一路的决定。

早在今年年中,中国对意大利展开了一系列游说活动,意欲挽救意中之间岌岌可危的一带一路备忘录。先有5月中国外交部欧洲司司长王鲁彤访意商谈一带一路续签事宜,到6月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刘建超率中共代表团会见意大利政要和企业家,重点会见了意大利左翼政党的领导人,中方官员每到一处均向意方人士介绍一带一路的成果,同时希望通过企业家影响政界决策。

意执政党对华政策趋谨慎

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在2022年印尼巴厘岛G20峰会期间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了首次会谈,习近平在会谈结束时邀请梅洛尼访问中国,梅洛尼接受了习近平的邀请,今年已有多次传出梅洛尼访问中国的消息,时至今日未能成行,也未公布具体访问时间,梅洛尼年内访问中国的概率已经不大。

佛朗切斯科·加列蒂表示,明年意大利将是七国集团的轮值主席国,梅洛尼可能无暇顾及访问中国的打算,但总统马塔雷拉有访华计划。目前意大利对于中国经济没有过高期待,也不再将中国视为经济增长的发动机,但是在不敏感的领域,意大利与中国的合作将会继续。

佛朗切斯科·加列蒂表示:“意大利注意到西方和中国、欧盟和中国有强烈的地缘政治紧张。我认为意大利相信除了这些紧张因素,贸易和投资将会继续,至少在不敏感的领域。还将有其他更多的灰色地带投资和贸易将得到允许,但是在经过仔细检查以后。也会有一些领域完全是禁飞区。所以我认为有黑色、灰色、白色分类。意大利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它也不会把道德论据与投资贸易混合起来。我不会说犬儒这个词,但是意大利从来不把自身视为一个有道德的贸易大国,它总是很实用主义,不管道德论据。所以就像是待机模式,尽可能保持所有渠道开放,甚至情况复杂。所以让我们拭目以待。”

在意大利决定退出一带一路后,意大利方面多次向中国保证将继续发展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梅洛尼此前表示,是否退出一带一路将交给国会讨论然后再做决定,然而到目前为止,意大利国会并未就退出一带一路的议案进行投票表决。安吉奥里表示,目前国会内主要议题被乌克兰和以色列战争、欧盟扩大等议题占据,实际上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外交委员会已经讨论过退出一带一路的问题。

米兰《晚邮报》的报道披露说,退出一带一路的决定没有公开,这是同中国当局沟通并取得同意的结果,这一举措对双方来说都非常方便,罗马希望避免北京的反应,特别是经济报复,北京也希望限制意大利离开一带一路计划在公开层面上的负面影响。罗马这次直接向北京表达了取消协议的意思,罗马本希望和北京商谈更改协议条款,避免这份在2019年签署的协议在5年到期后自动续签,以达到取消协议的目标,但是经过数周几个来回以后,北京拒绝了意方的要求。最终意大利在截止期限三个星期前向中国发出了通知。

为实现退出一带一路的目标,今年夏季就有意大利就派出官员到中国实施铺垫。意大利总理梅洛尼访华行程未定,但总统马塔雷拉将在2024年初访问中国,纪念马克·波罗逝世700周年。意大利外交部长塔亚尼表示,双方将在意大利维罗纳召开政府间会议,讨论国际贸易问题,他说和中国仍然会有良好关系,尽管这个国家在全球范围内是竞争对手,不参加一带一路不是对中国的负面行动。

尽管意大利政府方面在公开场合避免谈及中国,但意大利政界主张与中国的交往中行事更加谨慎。意大利有议员注意到意大利驻华大使馆内工作的中国公民可能对意大利国家安全造成影响。执政党意大利兄弟党议员安德烈亚·迪·朱塞佩(Andrea Di Giuseppe)议员表示,反建制的原执政党五星运动削减经费,造成意大利驻外使领馆经费不足,加上语言障碍,只好大量招募本地工作人员补充人手,意大利驻华大使馆内的中国工作人员均由中国外交部下属的外交人员服务局派遣,由于中国工作人员由中国政府控制的单位筛选,不排除中国政府派出间谍的可能性。

意大利驻华大使馆和各领事馆共有122名中国工作人员,尽管意大利外交部确认这些中国国籍的工作人员在工作中权限比意大利本国工作人员少,安德烈亚·迪·朱塞佩认为,由于实际人手不足,这些中国工作人员仍可能接触到敏感信息。根据意大利1992年通过的一项法律,为意大利政府工作满5年的外国人有资格加入意大利国籍,因此在意大利驻华使领馆工作的中国雇员也有可能加入意大利国籍。这名议员正在主张修改该法律条文,并且在罗马招募驻外使领馆人员以确保国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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