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淮安金湖县因为上百名儿童被施打过期疫苗，引发大规模抗议，到场说明的县府官员遭到愤怒群众追打，当局出动大批特警镇压，民众被打、被抓，家长受威胁、记者被警告，地方当局称将展开调查，严惩不法。一次又一次的历史重演，能否给疫苗问题找出答案？一如既往的“中国式维稳”，能否平息社会的巨大不满？去年七月，中国总理李克强说，疫苗事件突破道德底线，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言犹在耳，同样事件再度发生。问题疫苗真的只是疫苗的问题吗？
嘉宾：北京的政治学博士、独立时评人吴强；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访问学者，前中国人权律师滕彪；河南问题疫苗受害儿童家长何方美女士
何方美：女儿注疫苗瘫痪，誓推立法诉政府
河南问题疫苗受害儿童家长何方美说， 我的女儿因为接种疫苗而瘫痪。我现在致力于呼吁政府进行更加合理的疫苗立法。原本的疫苗法把类似我女儿的受害情况排除在外，使得她不能够获得赔偿。我和其他受害者正在呼吁全国人大通过这类立法。现在，人大有个疫苗意见稿子应该已经拟出来了。还要说到的是，全国类似的疫苗受害人到底有多少也是一个疑问。官方公布的是145人，但是据我们所知，全国应该有两三万之多。问题的症结在于，拿儿童的生命和健康开玩笑，让我们怒不可遏。
对于我们的遭遇，官方的表现更是加大我们的愤怒。我们深受其害，却遭遇疾控中心造假、阻碍我们对孩子的救助；我们到北京上访受到打压，每逢开会就被政府抓捕收押。现在，我的女儿和丈夫就正在北京刑警大队的手里，据说北京方面要把他们交给地方截访人员接走送回。
我们要问的是，从2004年到2019年发生很多类似事件，说明国家卫生部、国家疾控中心和国家药监局是多么监管不力。我们下一步将要控诉这三个部门，要求最高法和国务院清查它们，要政府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我们认为，仅仅是调任甚至惩罚责任官员根本不靠谱。这就像一个餐馆老板声称，自己的店里打了五百只苍蝇三百只老鼠，这样的餐馆还开得下去吗？
吴强：公共体制官商勾结，国家治理一败涂地
政治学博士、独立时评人吴强说，问题疫苗在中国频繁出现应该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官商勾结的公共卫生体制，其弊端的根子是江胡时代种下的，这包括药品方面，食品方面和环境等方面的千疮百孔；二是过去6年来，习近平政府虽然推行不间断反腐和深度改革，但没有触及体制的弊病本身，没有对症下药。虽然中共官员受到更多约束，比方公款吃喝被遏制，但是体制的根本症结没有触及，公共治理危机没有缓解。这导致疫苗问题此起彼伏爆发。总之，国家治理、社会治理不仅没有奏效，反而是一败涂地。
吴强：地方政府强力维稳，民权被侵事不关己
吴强说，金湖县问题是中国地方政治的典型表现，正如滕彪律师说的，所有反馈渠道都被堵死。在中国地方政治中，疫苗这样的问题根本无法进入。地方官员只需要向上负责，包庇结盟，不会把超出常规的问题变成地方政府的政治关注点，而疫苗问题根本不是常规问题。这类问题要获得关注，仅有的方式是通过媒体曝光全国，形成从上至下的压力；或者民众走上街头形成大规模群体性事件，地方政治才会相应反应。否则，三聚氰胺奶粉，疫苗或者类似民众被侵害事件都会被政府化解为普通民事纠纷而被草草了结，甚至根本被忽略不计。地方当局具有很强大的维稳力量，能够分解每个受害者，把他们控制在各自的社区和单位，让他们无法形成政治力量。这是中国地方政治的特色。
吴强：金湖民怒不熄，党改跳出不官僚
吴强说，金湖县惩处了部分官员，不过民众怒火无法平息，因为地方抗争很难跳出地方的框架。不过，中国地方政治目前的格局就是“烂透”二字，而且无法改变。中南海想对药监局等加强中央垂直管理力度，让药监局、食品管理局等脱离地方平行管理，变为中央派出机构，就像纪委和监察委的改革方式，这是大致的所谓改革方向。但是，这么做本身又封死了地方对这些中央机构问责的空间。中央想通过顶层设计思路来解决地方官僚的不作为现象，但是这种叠床架屋式的结构仍然是极权式，与美国的联邦机构与地方分权管理模式完全不同，只会产生新的官僚主义。
滕彪：律师媒体被严打，政府纵容体制罪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访问学者、前中国人权律师滕彪说，在中国，类似事件此起彼伏，是因为律师被严打、媒体被严控、上方被截访，导致丑闻、恶行很难被披露，即便被部分披露也经常是在数年的延后之后才发生。在产生腐败的体制中，公权力没有约束，这是不争的事实。失败的不仅仅公共卫生，而是整个体系。政府处理丑闻的方式是压制曝光的媒体，而不是着手撬动贪腐的奶酪。我们看到的是调查记者被开除被惩罚，维权律师被抓捕，官员不被严格处理。即使最好时，有些官员被处理被失踪。即便有受害者获赔偿的例子，但是，没有从根本上严肃对待和严肃处理。这类事件似乎不是当局关注的重点所在。
滕彪：疫苗有法规，政府不执行
滕彪说，说到疫苗问题，事实上，中国这方面有相应的法律法规，但是政府没有严格执行。其实，在中国，所有法律都是一样的命运，因为存在一个超越法律的政党，法律当然沦为一纸空谈。疫苗出现的伤天害理现象就是体制造成的。具体一个例子，中国有免费疫苗和自费疫苗两种。2010年，山西为了让收费高的疫苗有人购买而压制一类疫苗，导致一类疫苗大量过期，甚至在高温下暴晒后失效和变毒。由于记者、律师和上访以及诉讼渠道都被堵死，民众要自卫基本不可能，只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滕彪：官员腐败致“毒”，体制不变“毒”发不止
滕彪说，无论是卫生部，还是疾病防控中心或者药监局，都是中央部门，这说明毒疫苗、毒奶粉、毒食品都是中央政府的问题，是高级官员腐败的表现，或者说至少是他们不作为。从法律角度看，公民可以起诉、可以控告等等，这都是公民的基本权利。不过，个人觉得，从效果上看，过去有人起诉，个别获得赔偿，个别官员也受到惩罚，但是整个体制上只有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司法不独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件也让人们看到，中国最高法只是政治的工具。实际上，中共官阶层级越高腐败越严重，所以，民众不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些部门，包括国务院在内。习近平上台后，对维权和民间联合行动的打压力度是从前的十倍甚至百倍，导致维权成本高、风险大、效果不乐观。现在，金湖县事件的规模并没有超过从前，官方的对付手段就是拖延和敷衍了事，顶多象征性处罚级别不高的官员。而即便给予巨额赔偿和严惩高级官员也无济于事，因为类似事件还会发生。毕竟体制问题没有解决。
更多精彩内容，请收看2019年1月15日《时事大家谈》完整版视频。
时事大家谈是一个自由论坛。嘉宾和观众听众发表的都是个人观点，并不代表美国之音。
YouTube链接：时事大家谈:官员被打，武警镇压，问题疫苗何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