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在国会未批准其出访且未对外宣布前启程访华,争取北京重启投资并支持委内瑞拉加入“金砖国家集团”(BRICS)与“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ew Development Bank of the BRICS),期望恢复停滞不前的委中战略合作关系,借以打破地区封锁并开拓外交新局面。
马杜罗在其副总统德尔西·罗德里格斯(Delcy Rodriguez)仍未结束对中国的工作访问时飞抵深圳,打破正副总统不同时访问同一国家的外交惯例。是什么因素驱使他如此急迫的赶往中国,展开随后宣布的为期5天国事访问,并寻求与习近平主席的会晤呢?
马杜罗抵华时,正值在印度召开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揭幕之际,而习近平主席并未出席该西方主导的国际会议。马杜罗抵达后在X发文称,“此次历史性访问的目的在于强化合作和构建一个新的世界秩序,也请期待这将带给委内瑞拉的好消息。”
对委内瑞拉和中国来说,这“好消息”可以由不同的角度来看。委内瑞拉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拥有全球已探明最大的原油储量,石油收入占其海外收入的95%,出口石油是国家经济主要支柱。美国持续4年的经济制裁使委内瑞拉陷入长期经济衰退和随之而来的严重通膨,以及人民以脚投票大量外流的现实。
美国公开表示支持反对阵营经由公开透明选举迫使马杜罗下台,换取部分解除经济制裁,使马杜罗面临个人政治生涯及“查韦斯主义”终结的挑战。
马杜罗强调同中国发展稳定关系的重要性。向北京寻求经济支持成为马杜罗和习近平会见的重要议题。寻求重启双边经贸合作重点项目,自然聚焦传统的石油与铁矿。
2019年美国启动对委内瑞拉石油禁运以来,中委两国石油贸易陷于停滞,而中国对石油的需求十分明显。重启中国对委内瑞拉石油进口和投资,对两国都具有重要的经济和政治意义。
石油之外,委内瑞拉铁矿蕴藏量占全球第八位,中国更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和第一大钢铁生产国。说服中国投资铁矿石开发自然也是双赢的战略合作项目。
由地缘政治角度来看,古巴和委内瑞拉是中国近年来在美国后院加勒比地区构筑反美联盟的主要成员,加上前年建交的尼加拉瓜,更形成一个扩及中美洲的返美铁三角。
马杜罗访问期间,首访位于上海的“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ew Development Bank of the BRICS)总部,与现任总裁、巴西卸任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及俄罗斯、印度、南非与中国代表等进行会谈。
马杜罗说:“委内瑞拉渴望能够与金砖国家银行建立良性关系,我们迟早会成为这个伟大家庭的一部分。”他也在新华社专访中重申,此行目的之一,就是寻求中国支持委内瑞拉加入“金砖国家集团”(BRICS)。
中国支持委内瑞拉加入“金砖国家集团”及附属的“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不仅可以强化该组织的阵容,同时也可以与美国主导的“国际货币基金”(IMF)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分庭抗礼。委内瑞拉更可以借石油和美元脱钩为该组织推广的非美元货币体系增加份量,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委内瑞拉是本世纪中国在拉丁美洲主要的经济与战略伙伴,更是第一个加入习近平“一带一路”倡议的拉丁美洲国家。在马杜罗前任乌戈·查韦斯总统(Hugo Chavez)1999-2013年执政期间,委内瑞拉一跃而成为中国的第四大石油进口国。
根据美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数据,2019年美国制裁前10年间,中国向委内瑞拉提供了620亿美元,作为600多个投资项目的贷款,相当于中国当时对拉美地区总贷款的53%。
中国的投资涵盖基础设施、石油、通讯、医疗、科技和教育等领域,主要集中在石油开发领域。 2009年“中铁集团”投资重建铁道,投资份额为总工程的40%。中国同时也提供委内瑞拉贷款修建住房。委内瑞拉也成为中国在拉美的“铁杆”战略伙伴。
除了能源开发与基础建设之外,查韦斯时代中国就向委内瑞拉出口了多架战机以及雷达。
2013年委内瑞拉向中国购买了6亿2千多万美元的军备,其中包括150多辆防暴装甲车。中国也协助委内瑞拉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西蒙·玻利瓦尔”(Simon Bolivar),使中国正式超越美国与俄罗斯,成为委内瑞拉的第一大军火供应国。
但2018年后,受委内瑞拉本身贪腐与外在的美国经济制裁影响,积欠中国贷款无力偿还导致资金短缺项目停摆,两国经贸关系陷入罕见的低迷状态。
马杜罗此次匆忙访华寻求投资,反映出委内瑞拉目前的经济困境。美国之音记者就马杜罗此次访华,访问了1943年创刊的委内瑞拉《国家报》(El Nacional)负责人米格尔·恩里克·奥特罗(Miguel Henrique Otero),探讨查维斯访华动机和委内瑞拉现况。
奥特罗说:“中国是委内瑞拉最大的债权国,但先前查维斯总统并没有把中国贷款用来改善工业促进发展,而是用于购买大量民生用品向人民派送。我们仍未偿还先前贷款,委内瑞拉的经济已沦至灾难性地步。”
奥特罗指出,马杜罗初执政仅10年就摧毁了国内生产总值的80%。这比同盟国当年轰炸希特勒统治下的柏林和俄罗斯趁机瓜分后所造成的伤害还大。
主要外汇来源的石油生产,从2002年的每天230万桶减少到2023年7月的每天77.2万桶,其中大多被用来抵偿中国的债务。国营“委内瑞拉石油公司”(PDVSA)仅去年就有20至30亿美元不知去向,管理层基本上不存在。这不仅因为贪污,还包括不明买主消失拒付油款所致。
马杜罗认为中国与西方国家的紧张局势不断加剧之际,北京扩张在拉美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委内瑞拉不可或缺,因此委内瑞拉以借此再度获得贷款,以脱离当前困境。
2019年马杜罗以不正当手段获得连任,导致美国为首的国际制裁,结果国营“委内瑞拉石油公司”(PDVSA)不仅产量受影响,管理问题、严重腐败更使石油收入大幅下滑,经济相应陷入明显的衰退。
“联合国难民署”(UNHCR)和“国际移民组织”(IOM)的“委内瑞拉难民和移民机构间协调平台”(R4V)9月6日报告称,截至8月底,已有771万委内瑞拉人离国寻求更好的生活,目前有400万委内瑞拉难民过着极度贫困的生活。
全球共有7,710,887名委内瑞拉难民和移民,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有6,527,064人。经由哥伦比亚非法穿越巴拿马达连省北奔美国的难民中,委内瑞拉人占大多数。
据《世界人口评论》(World Population Review) 2023年7月数据,委内瑞拉现有人口为2,892.21万人。自2014年以来,全国已有7%人口外流。
失控的通膨压力是导致民众大量外流的因素之一,“委内瑞拉金融观察站”(Observatorio Venezolano de Finanzas)指出,今年8月月度通胀率达13.6%,年化通胀率和累计通胀率分别为422 %和144.6%;这不仅加速今年以来物价飙涨失控的过程,也使马杜罗政府的民意支持度进一步下滑。
2022年11月,委内瑞拉反对阵营各派系代表与马杜罗政府代表在墨西哥城展开对话,签署解决该国政治危机的初步协议书,拜登政府随即授予雪佛龙(Chevron)石油公司恢复在委内瑞拉生产石油的许可。
双方同意对在国外被冻结的30亿美元资金在联合国管理下释出,作为委内瑞拉公共工程和卫生设施专款。该款项的流通,将视马杜罗是否保证2024年全国大选时反对阵营能否在透明和公开的环境下参选而定,目前仅待两国正进行中的谈判结果拍板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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